一见如故,再见陌路真正的李白与高适,并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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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日上映的电影《长安三万里》,以李白与高适的故事为线索,展现了大唐的诗歌与历史。高适出身落魄将门,进京赶考但屡试不第,后投身军旅;李白出身大户商贾,恃才傲物,然而在政治上懵懂无知,最终卷入叛乱。

安史之乱中,永王李璘发动叛乱,李白因一度为永王幕僚而落下叛乱罪名,在其兵败后被捕入狱。高适却有敏锐的政治嗅觉,官拜淮南节度使,讨伐永王,平定叛乱。狱中的李白向高适求救,高适却没有伸出援助之手,二人多年结成的友谊走向了破裂。

《长安三万里》中的李白与高适

从把臂同游的知己,到形同陌路的过客,高适与李白的关系令人唏嘘不已。如果“人生若只如初见”,谁又能想到高李二人的友谊之船会以这样的形式倾覆呢?

蜀郡商人子弟李白腹有诗才,又自负有经济天下之略,一心想谋取功名,建不世之业。家道中落的渤海高氏后人高适,性质朴直而亦有复兴家族之志。这样两个年轻人不期而遇,相互钦慕,都憧憬着在盛世的大唐实现自己的抱负。

然而,年轻人的雄心终归是幼稚的,大唐毕竟还是一个讲阶层壁垒的国家,商人自属贱籍,李白是无法通过科考入仕的。渤海高氏虽是高门大族,但高适这一支早已没落,在讲现实的长安,高适是落寞的,“二十解书剑,西游长安城”,“举头望君门,屈指取公卿”的梦想终是不可及的奢望。

失落且失望的高适只能怀着无限惆怅一路东行,直到宋州(商丘)而驻足。宋州比不得长安、洛阳,但却有高适的容身之所。遥想当年,汉梁孝王在此建梁园,枚乘、司马相如之辈在此唱和,而今“宫阙万间都做了土”。

高适躬耕于宋州东郊,十年时光,倏忽而逝。盛唐诗人,若王昌龄、王维等早已科甲得意,位居高位,而高适依旧落魄,栖身草莽,甚至需要亲友们接济度日。

困厄之中的高适并未因此沉沦,心怀王霸之图的他在等待机会。开元十九年(),二十九岁的高适北游燕赵,欲投信安王李祎幕府而未果。从二十九岁到三十一岁,本想在北境投身军旅的高适一无所成,写下了那首著名的《自蓟北归》:

驱马蓟门北,北风边马哀。

苍茫远山口,豁达胡天开。

五将已深入,前军止半回。

谁怜不得意,长剑独归来。

唐诗史上将高适界定为“边塞诗人”,其实与这数年不成功的燕赵之游关系甚大。这几年里,他写下了十几首边塞诗,其中最为有名的应是那篇内涵名将张守珪的《燕歌行》,“战士军前半死生,美人帐下犹歌舞”,愤恨之情显然纸上。

开元二十六年(),唐军在东北前线惨败于契丹,幽州节度使张守珪却谎报战功,引发朝野舆情汹汹。遥想当年,张守珪也是“立功边城,为世虎臣”的名将,晚节不保殊属可惜!被贬为括州刺史的张守珪很快病逝,而接替他出任幽州节度使的正是幽州杂胡出身的安禄山。

当时的高适,依然是身无功名的潦倒书生。

天宝三载(),享尽长安繁华而又被圣人“赐金放还”的李白、依然失意落魄的高适、屡试不第的杜甫终得聚首,彼时李白44岁,高适42岁,杜甫33岁。三人相见甚欢,同游梁宋,成为中国文学史上的佳话。影片中虚构了李白、高适二人少年相识的故事,虽不符历史,但也着实有趣。

被“言论倜傥”,“性旷夷,善谈说”的贺知章誉为“谪仙”的李白是中国诗歌史上最为闪耀的星辰,然而看似狂放不羁的李太白其实并非是一个洒脱的人。相较于高适,不走寻常路的诗仙其实一直有着强烈的入世之念,好任侠而放浪形骸或许只是他的一种人设打造。

李白确实是个天分极高的少年。在《上安州裴长史书》中,李白自称“五岁诵六甲,十岁观百家······常横经籍书,制作不倦。”电影中说李白出身商人家庭,不能参加科举。事实上,李白之志并不是普通科举入仕,而是“申管、晏之谈,谋帝王之术。奋其智能,愿为辅弼,使寰区大定,海县清一”。

李白

为了实现这样的宏图大志,李白走的是“干谒”之路,也就是奔走权贵之门,期待一飞冲天。开元三年(年),十五岁的李白就已经拿着诗文,奔走各级衙门,跪舔各级官吏了。在家乡,他就干谒过广汉太守;到了成都,他又干谒过益州长史苏颋;在襄阳,他干谒过荆州长史韩朝宗······

李白的“干谒”,从蜀地到全国,从基层到中央,可以说是“遍干诸候”、“历抵卿相”了,足迹遍及达官显贵的家门。在长安,李白走了玉真公主和秘书监贺知章的路子,算是在长安社交界打开了局面。

天宝元载(年),在玉真公主的引荐下,李白被圣人李隆基征召入京,授以供奉翰林的闲职,实现了直步青云的梦想。但是李白所谓的“王霸大略”,在皇帝看来都是一些大而不当的空谈,故不委为卿相,只以文学侍从弄臣待之。

圣人认定李白不是“廊庙之器”,乃将其疏远,最后赐金放还。其实,这样的结局对于李白而言,已经不算太坏。但是,他却发出了“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,使我不得开心颜”的牢骚话。

那么,李白真的不愿屈尊侍权贵吗?他在唐宫中留下的那首《清平调》,恐怕就是其跪舔宫廷贵族的铁证:

云想衣裳花想容,春风拂槛露华浓。

若非群玉山头见,会向瑶台月下逢。

一枝红艳露凝香,云雨巫山枉断肠。

借问汉宫谁得似,可怜飞燕倚新妆。

如此烂俗拍马之作,献给杨贵妃,足以看出作者本人卑微的灵魂,而“高傲”不过是李白自我营销的人设。不可否认,李白是天才诗人,赐金放还之后,诗酒江湖确实也是适合他的人生。

狂生表象背后的李白,恐怕是个非常自卑的人,否则他又怎会为自己捏造出一个西凉武昭王李暠的九世孙的身份呢?

梁园之游后,还需为生计奔波的高适先行离开,李、杜二人则继续往鲁东游览,相对家财雄厚的李白和当时仍有为官的父亲倚赖的杜甫来说,高适的困顿真是令人唏嘘。

但是,即便困窘,高适仍然能安慰同是处于人生逆境的朋友、著名琴师董庭兰(董大),《别董大》二首名传千古,“莫愁前路无知己,天下谁人不识君”,既是劝勉朋友,亦是高适自我期许。

天宝八载(),时年46岁的高适得到名相张九龄之弟睢阳太守张九皋所荐举,应有道科,终于进士及第,授封丘尉,官秩从九品下。沉沦下僚,显然不能纾解高适内心的焦虑和精神的内耗,基层工作的繁文缛节和庸俗常态令他不满,《封丘作》一诗写尽了那种生无可恋的无奈:

我本渔樵孟诸野,一生自是悠悠者。乍可狂歌草泽中,宁堪作吏风尘下?只言小邑无所为,公门百事皆有期。拜迎长官心欲碎,鞭挞黎庶令人悲。归来向家问妻子,举家尽笑今如此。生事应须南亩田,世情尽付东流水。梦想旧山安在哉,为衔君命且迟回。乃知梅福徒为尔,转忆陶潜归去来。

三年之后,天宝十一载(),50岁的高适挂印而去,再赴长安谋求出路。古人的50岁早已是含饴弄孙、颐养天年的年纪了,而高适的职业生涯才刚刚开始。正是这一年,高适在友人田良丘的推荐下,远赴河西投奔哥舒翰幕府。

盛唐广设边防重镇,要者有河东、河西、范阳、剑南、平卢、北庭、安西、朔方、陇右及岭南五府经略使。以地域而言,除北庭、安西和河西三镇外,其余边镇与中原地区相连或接近。高适舍近求远,远赴河西,就是要跳出内卷的长安、河洛,去西北边疆建丈夫伟业!

哥舒翰本是原陇右节度使王忠嗣的一员猛将,因骁勇善战,数次立功,得到器重和提拔。后取代王忠嗣充陇右、河西节度使,率领唐军浴血奋战,屡次大破吐蕃于河湟,扭转了唐朝在河陇地区的军事地位。

“北斗七星高,哥舒夜带刀。至今窥牧马,不敢过临洮”,西鄙民歌《哥舒歌》说的就是这位突厥裔的名将。

虽为胡将,哥舒翰又是个好读书且重视文士的将军,为人仗义豪情,“多施予,故士归心”,高适的远投自然不难理解了。

入河西幕府之后,高适的诗风又更显悲壮雄浑之色。《塞下曲》中,“万里不惜死,一朝得成功。画图麒麟阁,入朝明光宫”,大丈夫边塞建功的雄心壮志跃然笔端。

天宝十四载()二月,高适随哥舒翰进京面圣,没想到哥舒翰在洗澡时突然中风而半身不遂,高适也就随哥舒翰滞留长安。天宝十四载()十一月九日,身兼范阳、平卢、河东三镇节度使的安禄山在范阳举兵叛乱,“渔阳鼙鼓动地来,惊破霓裳羽衣曲”。

到十二月十三日,安史叛军就攻占了东都洛阳。唐军将领封常清节节败退,在他的劝说下,驻守陕郡(今三门峡市)的大将高仙芝主动西撤,退保潼关。

唐廷存亡,系于潼关。十二月十八日,封常清、高仙芝被皇帝斩于潼关军中,千错万错,皇帝没有错,错的都是大臣。玄宗皇帝杀了封、高二大将,起用了“病废在家”的哥舒翰,只因“哥舒夜带刀”的威名太大,“且素与禄山不协”。哥舒翰被皇帝任命为兵马副元帅,“将兵八万以讨禄山”。

虽然“病废”,但到底还是久经沙场的宿将,哥舒翰真是有将略的军事家,他在潼关的办法是坚守不出,强化防御以待叛军。在哥舒翰的经营下,潼关坚守了半年多。

如果按照哥舒翰的打法,唐廷还有机会,历史可能不会出现玄宗奔蜀和马嵬之变的故事。唐军据潼关坚守,安史叛军主将崔乾佑所率大军被扼制在陕郡一带,继之来攻的安庆绪一部也无可奈何,这样,就牵制了叛军主力,在潼关前线形成了双方对峙状态。

潼关局势稳定了,朔方节度使郭子仪和河东节度使李光弼就能率军进入河北战场,进攻安禄山后方基地。但是,是年六月,唐玄宗竟连续派使者敦促哥舒翰率军出关,寻与叛军决战。玄宗宸断的背后,则是宰相杨国忠的谗言。

万般无奈,哥舒翰“抚膺恸哭”,“引兵出关”,结果全军覆没,潼关失守,长安门户洞开,使战争的形势急转直下。

盛唐长安

哥舒翰潼关被俘,身死叛军之手,真是悲哉!这一切的背后,又是宰相杨国忠与太子李亨两大势力的暗战,名将沦为朝堂权斗的牺牲品······

潼关失守,然后就是长安沦陷、玄宗西逃。此时已经是正八品监察御史的高适一路追随玄宗宫廷,终于在河池郡追赶上了逃亡的皇帝。危局中的忠贞足令皇帝感动,高适被擢升为侍御史。

深谙权力游戏的玄宗皇帝可能没有想到,太子李亨在灵武自行即位,遥尊自己为太上皇。在入蜀途中的普安郡,皇帝发布《幸普安郡制》,安排了一个太子李亨出任天下兵马元帅,统领朔方、河东、平卢诸镇,其余诸王分镇地方,联合平乱的军政格局。

在原先的计划中,玄宗十六子永王李璘的责任是“宜充山南东路及黔中、江南西路等节度支度采访都大使,江陵大都督如故”,坐镇荆襄,地位很重要。

玄宗则得知太子即位之后,虽不愿意,但也承认既成事实,又重新发布一个《停颍王等节度诰》,里面说“今者皇帝即位,亲统师旅”,军政大权应当统一于灵武朝廷,所以诸王节度地方应该叫停,并特地命“永王、丰王赴皇帝行在”。

天宝十五载七月,永王李璘抵襄阳,九月至江陵。但是,在收到玄宗新命令之后,永王并未听命去灵武皇帝行在听候任用,反而于十二月二十五日“以季广琛、浑惟明、高仙琦为将,甲士五千,率舟师由江陵出发趋广陵”。

至德二载(年)正月,永王李璘引兵自江陵沿江东下,经过浔阳,得知李白在庐山隐居,遂派谋士请李白入幕,代价不过“五百金”。

李白入永王幕,完全出于自愿,因为在他看来,这是一展生平抱负的机会。兴奋异常的李白,一口气写下了一组十一首的《永王东巡歌》,其中第二首足以暴露其野心与不智:

三川北虏乱如麻,四海南奔似永嘉。

但用东山谢安石,为君谈笑净胡沙。

在这首诗中,李白将安史之乱比作历史上的永嘉之乱。言下之意,永王水军东下,即将成为偏安江东的南朝政权,这难道不是期待永王自立吗?“但用东山谢安石”,这是李白以东晋名臣谢安自居,沉醉于浪漫主义的军事家幻想之中。

在唐朝最高皇权更迭之际,年过五旬的高适作出了抉择,站在了灵武肃宗朝廷一边。唐肃宗任命高适为淮南节度使、扬州大都督府长史,并命令高适与江东节度使韦陟、淮南西道节度使来瑱共讨永王。

困厄半生的高适,终于迎来了人生的高光时刻。深谙世道人心的高适一出手,便是攻心,他亲手拟就《未过淮先与将校书》檄文,随后投书永王麾下将领,讲情讲理,进行分化瓦解,果然不战而屈人之兵。

三个月后,还没等到高适的兵马出征,永王的部队就在至德二载二月土崩瓦解,而永王本人也在逃亡路上死于乱军之中。

永王兵败身死之后,帐下宾客、幕僚纷纷逃散,“宾御如浮云,从风各消散”。依附于永王的李白侥幸未死,但在逃回庐山的途中,在彭泽被捕,下浔阳狱,罪名是附逆作乱,且“世人皆欲杀”。

身处险境的李白,将求生的希望寄托于此时已是封疆大吏的高适身上。既是求人,又不便明说。秀才张孟熊“将之广陵,谒高中丞”,张秀才要去扬州谒见高适了,系于浔阳狱中的李白写了一首诗,名为《送张秀才谒高中丞》。

昔日好友,如今已是陌路之人。李白这首诗写得着实低三下四,话说得真是窝囊,吹捧高适是“高公镇淮海,谈笑廓妖氛”,又说自己是“我无燕霜感,玉石俱烧焚”。

李白希望高适能念及昔日同游梁宋、诗酒唱和的情分,出手援救。但是,历史上的高适并没有救李白。

高适果真是一个薄情之人吗?如果真正理解永王谋反事件背后的玄肃之争背景,就不难理解高适的谨慎和冷漠了。依照律法,永王被定性为谋反,而李白被判“附逆”,依《唐律》也是要严惩的,如果此时高适救助李白,有可能就会惹怒肃宗,受到牵连。

再回头看看高适这一路走来的艰辛,旧友的情谊和今日的高位,孰轻孰重,他自然会权衡一番,政治利益的现实主义战胜了文人墨客之间的交谊也是正常。高适与李白二人的交谊,至此画上了句号。

李白最终并未被杀,先是判为长流夜郎,而后又蒙赦免。从早年的诗酒纵情,到晚境的落魄流离,李白的人生跌入了谷底。李白人生最后的一年多时间,是寄居于当涂县令李阳冰家里的。

李阳冰出于赵郡李氏,与李白所谓的陇西李氏关系很远,而且李阳冰当时四十多岁,李白已经六十多了。为何要认这个叔叔呢?很简单,要吃饭。李白为了能有个栖身之所,写了一首极为肉麻的长诗《献从叔当涂宰阳冰》,对其才学、篆刻、政绩吹到了天上。

其实,李阳冰的仕途其实走的也不顺,四十多岁才是个县令,对于李白这样的吹捧很是受用。另外,毕竟李白是名满天下的诗人,收留他,又可为自己扬名,何乐而不为呢?收留了李白,最终获得了诗仙作品最后出版人的身份,自己也在历史上留下了印迹。

肃宗宝应元年(),李白病逝于当涂······

高适则在大唐的政坛中沉沉浮浮,直到代宗广德元年(),被任命为剑南西川节度使,成为唐代官职最高的诗人,“有唐以来,诗人之达者,唯适而已。”

高适之前虽拒绝营救李白,但对落魄的杜甫却尽力照拂。乾元二年()年底,弃官南下的杜甫一家抵达成都,在西郊盖了一所草堂,重逢了来此赴任的高适。高适对生活困苦的杜甫多有照顾:“故人供禄米,邻舍与园蔬”。上元二年()正月初七,高适给成都草堂寄去了一首诗,怀乡思友感时忧国:

人日题诗寄草堂,遥怜故人思故乡。

柳条弄色不忍见,梅花满枝空断肠。

身在远藩无所预,心怀百忧复千虑。

今年人日空相忆,明年人日知何处。

一卧东山三十春,岂知书剑老风尘。

龙钟还忝二千石,愧尔东西南北人。

杜甫当时并没有看到这首诗,大历五年()正月,他才在书卷中偶然发现,顿时“泪洒行间,读终篇末”。而五年前,高适已经在“心怀百忧复千虑”中去世。

少陵草堂碑亭

明代文学家胡震亨在《唐音癸签》卷二五中,对李白、杜甫和高适有如下评论:“高适,诗人之达者也,其人故不同。甫善房琯,适议独与琯左;白误受永王璘辟,适独察璘反萌,豫为备。二子穷而适达,又何疑也?”这段话不但对李、杜、高的人生结局作了很好的概括,且独具慧眼地指出他们穷达迥异的根本原因:高适比之李、杜,更具政治上的判断力和抉择能力。历史事实正是这样,安史之乱中,他们对待敏感的政治人物和事件的不同态度,是他们走向不同人生结局的要因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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